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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抒怀】纽约疫中杂忆

作者:黄迪

2020/10/14 16:47:41

  2020年伊始,谁也不会料到纽约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二月,大家还在中央公园怪木参天的林荫路上慢跑骑车,和朋友结伴去百老汇听《歌剧魅影》和《狮子王》,或在东河畔的布鲁克林桥下享受阳光下的午餐。

  一个月后,一切都变了模样。街市上少见行人,时代广场不再是拥挤的世界“十字路口”。人们变成了“冬眠”的动物,焦灼而无奈地过起隐居生活。

  在家的日子,读书写作,把手边的诗集文选重新翻过一遍。不出家门,反倒多出一些思考琐碎杂事的时间。

  空闲时翻找到一些老朋友的联络方式。那些无声的电子符号背后,是一个个具象的人物。翻看之时,不禁让人想起那些随时间长河流走的往事。

  忆起一位大学时住在对门宿舍的旧交,循着联络方式找到他,一叙往事。

  我的这位朋友来自吉林四平,人并不高大,却英气十足,炯炯有力量,尤记得他阳光纯真的面庞,和明朗风趣的微笑,形影里充满了松辽一带人的温暖热烈。

  他爱好足球,从不掩饰对这项运动的沉醉与痴迷。而我也爱紧追各大赛事。那时,要看欧洲五大联赛的直播,往往要耗到深夜,我不想吵到自己宿舍的室友,而他想要一个看球的伙伴,于是便常相约一起看球。

  熬夜看球,我们会备好火腿肠和花生米之类的零食,饿了就吃上一口,时间也就在轻松的节奏中悄悄溜走。中场休息时,兄弟喜欢躺在床上休息十几分钟,这经常让我感到好笑,揶揄他看球定力不足。可后来我也变成了他的样子,以至于每到球赛中场休息的时候,两个大男人不约而同地钻到一个被窝,心照不宣地缄默静卧休息,形成了一种奇特怪诞的行为准则。

  梁晓声说,作家的可贵之处是把男人和男人的故事写好。在大学时代,和一位有共同爱好的兄弟熬夜看球,也是对男人和男人之间故事的深刻体验。

  我的这位朋友还是大家心中的球王。学校里组织的足球赛上,总能看到他矫健的身姿和不服输的脸庞。他不是硬碰硬用蛮力竞争,而是经常迂回到“敌人”不易察觉的角落,拉开纵深,甩开膀子奔跑,用扎实的脚下技术征服球场的对手。

  我们学院里,男同胞少得可怜,足球队的竞争力也很微弱,大家对比赛成绩并没有太高期待。但靠着他和队友们的拼杀,硬是连续两年扛到了全校半决赛。

  最后时刻的头球绝杀,连续两年,都由他上演:他高高跃起,迎着飞速旋转的皮球,奋力甩头攻门。那足球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呼啸着钻入对手的网窝。这如同武林中的神功异法,而腾空而起的兄弟在大家心中俨然成为了侠客英雄。场边的观众顿时沸腾,大家都为这样的精彩进球叫好,我也为有这样出彩的兄弟骄傲。

  转眼到了毕业的时候,大家都忙着各自的前程,如鸟儿般四散于茫茫无尽的森林。我的朋友回到老家四平,在卷烟厂开始了新的天地。工作、生子,偶尔参加一些大学老友的婚礼,闲暇时候看看科幻小说,练练吉他,生活也过得自在得意。

  毕业后,我们的联系并不太多,但我始终相信,我的兄弟会在某个阳光的午后,想到我这个青年时期的好友,想到多少次大家一起欢笑陪伴的时光。

  因得这次联络,往事重回眼前。朋友也说,重拾联系的感觉真好。我给他看了一些自己近来写过的文字,又一起回想起往昔。我在纽约,兄弟在遥远的祖国,如当年一样露出诚恳的微笑,操着那口熟悉的北方口音叮嘱我保重身体,一切如昨,仿佛时间并没有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