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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大为:不仅要有所为,还要有所大为

作者:黄海华

2020/12/18 9:37:40

  马大为,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科学院上海有机化学研究所研究员、课题组长。1984年毕业于山东大学化学系;1989年于中国科学院上海有机化学研究所获博士学位;1990-1994年在美国匹兹堡大学化学系和Mayo Clinic神经化学和神经生物学研究部进行博士后研究。研究方向包括具有重要生理活性的复杂天然产物的全合成及结构-活性关系研究、针对特殊靶点如G-蛋白偶连受体,蛋白激酶,蛋白水解酶和细胞凋亡过程的小分子调节剂的发现、有机合成方法学的发展和其在合成生物活性分子中的应用等。曾获上海市十大杰出青年、上海市科学进步一等奖、国家自然科学二等奖、上海市自然科学牡丹奖、上海市科技精英、美国化学会Arthur C. Cope学者奖、2018未来科学大奖物质科学奖等荣誉。2019年11月,当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

  深钻苦学 以勤为径

  1963年9月,马大为出生在社旗县唐庄乡一个普通教师之家。他的父母都有极强的求知欲和上进心,受文革影响,苦于没有机会上学。遗憾里,他们把这股子劲儿都倾注到了孩子身上,千方百计为他们创造求学条件。

  “这孩子从小学习专心得很,生活也苦得很!”年近八旬的父亲马成义谈起儿子求学、成长路上的坎坷和艰辛,感叹:“很对不起他”“常年吃窝窝头,落下了胃病……”

  “大为小时候爱学习得很!一岁半,我就教他唐诗宋词,没想到,他竟产生了浓厚兴趣,还缠着让我继续教,我就把自己知道的五言、七言律诗和毛泽东诗词全教完了。”母亲刘保芝说:“《解放军文艺》《诗刊》这些杂志,他抱着书本完全沉浸去了,而且看书速度极快,一天一夜就能看一本。”

  勤奋刻苦加上天资聪慧,马大为的学习成绩非常突出。而母亲为他讲述的岳母刺字故事以及深厚的家国情怀,宛如一颗美好的种子,伴随着他的成长和飞跃,逐渐在他心里蓬勃成参天的大树。

  1977年,马大为进入社旗县一高学习,他选择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墙角位置,因为那里比较清静,并能随时观察和掌握学生们进出饭堂的情况,就可以在人最少时去吃饭,从而把一分一秒的时间都用到了学习上。

  社旗县医院副院长张学真与马大为是高中同学。在他的印象中,马大为是老师和同学们都十分看好的苗子,学习非常认真刻苦,一直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埋头读书。在整个高中阶段,他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马大为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山东大学化学专业,毕业后进入中国科学院上海有机化学研究所继续深造,并于1989年获得理学博士学位。

  醉心科研 终有作为

  1990年,马大为远赴大洋彼岸的美国继续求学。赴美国留学前,马大为曾经作诗一首:“十年寒窗苦修成,天时地利汇一功。今负重任美国去,异域再战壮国风。”

  在美国潜心研究化学和生物学时,马大为已在业内成绩斐然。学业有成后,他念念不忘母亲的送行诗:雄鹰奋飞,凌空万里,征程无限。为中华崛起,异域征战,无边学海,早达彼岸,祖国期盼,时代召唤,世界科坛待新篇……

  1994年,马大为学成之际,美国导师和同学都建议他留下来,并给出了优越的条件和优厚的待遇,但他毫不动心,毅然踏上了归国的旅程,回到中科院上海有机化学研究所工作。他主要从事有机化学合成和药物化学研究,把在国外所学知识运用在科研探索中,在有机化学领域取得了显著成效。

  多年来,马大为一直致力于有机合成化学和药物化学研究,他曾先后获得求是科技基金会杰出青年学者奖、中国青年科技奖等多个奖项。2018年8月,马大为获得2018年“亚瑟·科普学者奖”,成为首位获此殊荣的中国大陆学者;2018年9月8日,第三届“未来科学大奖”在北京揭晓,马大为获得“物质科学奖”,他的“马氏胺化反应”因研究成果应用最广、普及性更高、推出时间早,被誉为“药神”。

  “一年就回来一次,大年初二到家,初三停留一天,初四就走了。咋都留不住。他说得回去上班哩!”说起这个一心扑在科研上、不能常常回来陪伴自己的儿子,马大为的父母既无奈又欣慰,“能为国家作贡献就好,这也是我们的心愿!”

  面对儿子取得的殊荣,马大为的父母面容平静,宛如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矢志探索 时刻准备

  在马大为看来,做科学研究,需要经常去反思,我们正在探寻解决的究竟是不是一个重大问题?能否给世界带来一些变化?

  打个形象的比方,如果把催化剂比作一台挖掘机,催化剂中的金属相当于钻头,它的配体就是助推器。马大为找到了乌尔曼反应目前推力最大的助推器,而且钻头用的是很便宜的金属。这个乌尔曼反应本身并不新,它是德国化学家在1901年发现的,但在经典的乌尔曼反应中,温度需要达到150~250摄氏度,使得乌尔曼反应的实用性并不高。

  最初,马大为想合成一个蛋白激酶的抑制剂,人们所熟知的靶向药物正是蛋白激酶的抑制剂,在这一过程中,他偶然发现了一类氨基酸分子,可以提高乌尔曼反应的效率。为了探寻比这一类氨基酸分子催化效率更高的配体,共有三届学生接力参与,前后历经10年,终于找到了催化效率更高的第二代配体,这个新的催化反应无需剧烈条件,在室温到100度之间即可发生,如今已广泛应用于新药研发和新材料创制,在工业上产生了上吨级的应用,被国际同行评价为“现代药物发现最常用的方法之一”“每天都要用的反应”。

  如今,57岁的马大为还在继续探寻第三代配体,“哪怕再寻找10年,也许我这辈子都不一定能找到,但也要继续怀有探寻重大问题的勇气。”性格温和的马大为说这话时,就像平日里一样,始终面带微笑。

  马大为认为,“科学探索,正是有目标的坚持与偶然发现相结合的一个过程。”对于科学而言,没有任何准备,只是想去碰个运气,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一定要有所准备,通过各方面信息、文献、渠道,了解到业内同行已经达到什么高度,做到什么程度了。但其中最重要的是:别人还有什么重大的问题目前还未解决,而这就是一个非常关键的突破口。要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抓住主要问题、主要矛盾、关键节点,这是每一名科研工作者必须要具备的素质。

  回报桑梓 捐资助学

  2019年4月,马大为倾囊拿出了未来科学大奖的300万元奖金,在母校河南社旗第一高中设立了“未来奖学金”,用于奖励品学兼优的学生。谈到设立奖学金的初衷,马大为说:“中国将来的发展,不单单是着眼于一些大城市,相对落后的地方也应该获得相应的发展,中国才能变得更强大。我一直想为家乡做点事儿,借助这次获得的奖金,就设立了奖学金,希望可以激励更多的青年学子。”

  马大为深情寄语家乡学子:“贫困对于一个人的成长来说,并不是一种负担,相反,它可能更是一种磨练,一种助益,从而形成坚韧不拔的良好品格,将来不一定都要考一流的大学,关键看你是否有一个坚定的目标,然后坚定地向着目标去追求。同时,心胸要宽广,遇到困难时不要怨天尤人,要持之以恒努力去做,并多与人交流合作,会有很多机会成为国家的有用人才。”

  “办公室对我来说确实有吸引力”

  和许多科学家一样,只要不出差,马大为每天都在办公室工作10到12个小时,有时出差晚上九、十点回到上海,他也要特地到办公室去一趟,看看文献,处理一下工作,心里才觉得踏实。

  “办公室对我来说确实有吸引力!”马大为说,就拿看文献来说,有的科研工作距离自己的专业十万八千里远,但从别人的思路中,可以受到启发获得灵感。“就像作曲家欣赏和沉迷于音乐一样,我来办公室做科研,同样可以找到激情、愉悦和挑战。”

  如此痴迷化学的马大为坦言,刚上大学那会儿,还想过调整专业。原来,他中学时擅长数学,最崇拜的科学家是华罗庚和陈景润,但高考时由于一个小失误数学发挥得不太好,被分配去了化学系。入学后长达半年时间,他一直想要转数学系,后来逐渐发现有机化学的探索性很强,这才定下心来,从此对化学不离不弃。由此,他也悟出一个道理,人生不可能一直很顺,不管处在什么境遇下,都要适应变化并不懈努力。

  虽然已从担任了10年的上海有机所副所长一职退了下来,谈及未来的科研工作,马大为踌躇满志:“从此可以更加潜心科研!我今年57岁,激情可能不如年轻人,但对科学问题的看法会更深入一些。”

  这位与化学打了几十年交道的科学家,不太在意自己的论文在多少影响因子的杂志发表,而是更加注重工作本身的意义,“不少诺奖得主的论文,也只是发表在影响因子一般的专业杂志。‘应用’和‘引用’是完全不一样的,任何重大成果一定是对改变世界有‘用’的。我们不能沉迷于追求论文,而要经常反思自己的研究是否能解决重大问题,给世界带来一些变化。”

  (根据上观新闻、社旗头条报道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