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做“大白”

　　封控第二天一早，我接到居委电话，通知我去参加全小区核酸检测的协助工作。

　　在我们小区还在低风险阶段，我就与居委联系过一次，表达了在需要之时，自己做志愿者的意愿，并留下了联系方式。这次全体核酸检测需要人力支持，我自然就去参与。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做志愿者。上学时，我就曾经参与过上海市残联的相关志愿活动，去英国读书，也在英国做过志愿服务。在自己的空闲时间，做点能帮助到别人的事情，总是一件好事情。

　　我们小区的志愿者很积极，一经召集，就有几十人集合。志愿者里，有年轻的面庞，也有白发的老人，大家统一的名字，叫“红马甲”。

　　按照要求，3月24日当天要完成小区所有4000位居民“一人一管”的核酸检测，工作量巨大。医疗部门派出了四位医务人员前来采样，而组织、协调、引导小区居民，都需要志愿者来完成。

　　我被分工去给每位居民的试管贴标签。因为会近距离接触到所有4000位居民，居委的阿姐给了我一件防护服和面罩。

　　我也成了“大白”。

　　将贴好标签的试管递给居民时，有人不断跟我说“谢谢”“你们辛苦了”。我想其中一些可能把我当成了真正的“大白”。

　　新冠疫情两年多来，穿着防护服的防疫工作者被人们称为“大白”。大家怕看到他们出现，因为“大白”在的地方通常意味着疫情，而正是有了他们，我们才有了一方安稳健康的天地。

　　做“大白”并不容易。防护服穿脱有一套流程，防疫工作开始起来连轴运转，无法吃喝和如厕。防护服还很不透气，3月24日当天温度挺高，我穿着防护服，戴着口罩、面罩闷热无比。脱下防护服之后，我喝了好多水才感觉舒服一些，但额头上被防护服勒出的痕迹几小时后仍旧很明显。

　　我只是穿了一天防护服，做了一些最简单的工作。这些所有的“不舒服”，都是防疫工作者每天都会碰到的常态。

　　对于“大白”而言，更大的挑战和风险还在于，他们需要真正面对病毒、处理病毒，身体和心理的高压可想而知。

　　世卫组织早已关注到，越来越多的卫生和护理人员正在遭受职业劳累、压力、焦虑和疲劳造成的困扰。来自各方的呼吁都要求采取行动，更好地保护卫生和护理人员免受新冠疫情和其他健康问题带来的影响。

　　在写这一篇文章的当天，3月25日的上海疫情防控新闻发布会上，市卫生健康委主任邬惊雷说，两年多来，特别是近一段时间，包括医务人员在内的全市一线防疫工作人员，连续作战十分辛苦，体力心理压力巨大。在今后的工作中，我们一定要关心关爱好一线防疫人员，加大各方面的支持保障力度。

　　的确，我们不能让冲在最前面的无名英雄们流汗又流泪。

　　除了医务人员，还有其他一些身处基层，人在一线，认真付出的人需要被看到、被牢记。

　　给我防护服的阿姐是居委里的社工，因为小区疫情，就住在居委里。3月24日做核酸时，阳性感染者居住的楼栋要单独检测，阿姐本和我是搭档，跟我说“那栋楼可能有风险，我过去就好，你不要去。”

　　和阿姐一样，为了抗击疫情冒着风险、辛苦付出的，还有封闭高校里既要教课，又要照顾好学生生活的老师，防疫闭环里长期回不了家的机场工作人员、国际邮件快件的一线作业人员……

　　在时代和人生的宏大命题里，普通人不容易被铭记。对抗新冠大流行的进程中，他们的名字可能没有机会出现在大范围的宣传里，但正是这每一份尽职尽责，才不断堆砌出抗疫的胜利。

　　让生活如常

　　最近疫情吃劲的一段时间里，上海每天上午十点都会召开疫情防控新闻发布会。新闻发言人时常会提起让“如常”的上海回来。

　　“如常”的上海是什么样子？

　　这是一个有近2500万常住人口的大都市。陆家嘴金融区每日熙攘，创造着难以置信的经济价值；港口的货轮繁忙，连接了全球各地的供应；大小街店品牌云集，这里还是全球时尚的“会客厅”；热门餐馆里，顾客盈门，有时候排队等座都让人着急；里弄里的爷叔们聊着日常，咖啡馆是他们的常聚之地。

　　没有疫情的时候，我喜欢在上海的各处走走转转，几乎每一次，都可以发现独特和惊喜。

　　2022年3月，上海并不“如常”。

　　居家办公、全域核酸、网络化切片式管理，“摒牢”的上海略显空寂。

　　政府层面不断讨论和应对隔离措施对经济社会的影响。疫情之下，看得到诸多不易、不安与焦虑。

　　疫情之后，疫情文学火爆，经常被人引用的《霍乱时期的爱情》里有句话说，“哪里有恐惧，哪里就有爱。”

　　其实每个人都有能力做到一些力所能及的有爱的事情。对出现困难的人、对上门防疫的人多一分体谅、理解，给一些温暖、帮助和鼓励。换位思考，将心比心。

　　也要做一个“不潦草”的自己。因为说出“控制灵魂对自由的向往”而刷屏的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主任医师谢斌，在随后还告诉上海市民，神清气爽的状态不仅是对自己平衡饮食、规律运动、科学睡眠、平和心态的褒奖，也是对家人的爱护和激励，让居家生活能够有朝气。

　　在上海的人都知道，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所在地宛平南路600号的意义，有专业知识的谢教授言下，是大家不仅要在防疫动作上“摒牢”，精气神儿上也要“摒牢”。

　　居家之后，我和同学会的涂微学长一起，写了一封倡议书。倡议书里，我们提到“无论是否居家，都要穿起最漂亮的裙子，带着灿烂的笑容，面对每一场视频会议；无论停课多久，都要和孩子一起探索未知，给他（她）们一个疫情阴霾下不留遗憾的童年记忆。”

　　倡议的初衷，希望呼吁大家在被疫情打乱的日子里，保持自己和家人的状态如常。无论何时，让光照进生活里。

　　倡议书始发于公众号“不焦虑实验室”，随即引发转载和诸多留言。一位女生引用了当下一句流行的玩笑说“在上海，没有被隔离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但我们积极且乐观。”

　　新冠疫情进入了第三年，每个人都对真正控制住病毒报以期待，对生活尽快恢复正常充满向往。

　　随着有效的疫苗和药物相继出现，世界终将走出新冠大流行的阴霾，但这无法一蹴而就。世卫组织也警示说，新冠病毒还没有“稳定下来”，发展成为一种纯粹的季节性疾病或可预测的模式。

　　写到此时，已是2022年3月26日凌晨，我们的小区仍在实施“2+12”管控，而各个区域，“点面结合”的核酸筛查正在进行当中。

　　上海，还在等一个拐点。

　　3月25日，张文宏医生在新闻发布会上说，如果在非封控区域病例筛出的比例持续下降，拐点很快会到来。

　　稍早一天，张医生也在微博里写到，不能抱着咱就是不过了也要把病毒弄死的心态，抗疫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要既控制好疫情，又保障居民生活，保持就医通道畅通，同时还保障民营小微企业的生存。这些将成为上海抗疫后一阶段的重点。

　　国家卫健委最新的核酸检测指南，也说明采取全域经济生活停摆、进行多轮全员检测的抗疫模式会被逐渐更新。

　　如常的上海很快就会回来，而这需要各方戮力同心，每一个人都来积极参与。

　　在中国，上海是一个富有吸引力的城市。作为青委会委员，我帮助草拟了青委会呼吁疫情期间志愿服务的倡议。在倡议书里，写到同学会的学长们“因城而聚，与城共进”，当在此时贡献一己之力。

　　从留学回国到上海落地十年，“因城而聚，与城共进”这八个字能够引起我的深刻共鸣。

　　美国城市学家芒福德曾经说过：“城市永远是先有磁极，后有容器。”于我看来，上海的“磁极”，是具国际化，也有烟火气，有多样文化，也有多元生活。

　　因城而聚，与城共进。在上海的每一天，我们为这个城市的发展和个人的进步而雀跃，为获得每一个机会而奋斗，我们欣赏这个城市的流光溢彩，也珍惜拼搏时流下的汗水与泪滴。

　　不可否认，一个拥有众多人口的超大型城市，突发的疫情总会出现不尽如人意。我们已经从对买菜难、送诊难等问题的整改和调整上看到了上海城市治理的能力和速度。疫情“大考”之下，我们更希望，这个让大家因之“聚”，与之“进”的城市能够在让人们付出最小代价的同时，用最快的步伐走向如常。

　　（作者：我会青委会委员，《国际金融报》主任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