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予:1927年生于四川乐山,1948 年毕业于武汉大学工学院电机系。1957年获苏联莫斯科动力学院技术科学博士学位。历任二机部设计院核反应堆工程设计总工程师、二机部二院副总工程师、上海核工院总工程师、副院长、秦山核电公司第一副总经理、江苏核电有限公司总工程师、中国核工程公司总工程师,中国核工业总公司科技委副主任、国家核电科技委专家,秦山核电工程总设计师、巴基斯坦恰希玛核电工程总设计师。1991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院士),2000年当选为俄国工程院外籍院士。作为工程总设计师,设计了中国第一座军用生产核反应堆;主持了中国自主设计建成的第一座核电站——秦山核电站。曾获国家科委重大科技成果一等奖、国家科技进步特等奖、全国最佳工程设计特奖、何梁何利基金科学与技术进步奖、中国工程设计大师称号等奖项。
忠厚传家久 诗书继世长
在四川省乐山市南岷江东岸凌云寺侧,有一座闻名遐迩的大佛——乐山大佛,曾经有一位翩翩少年时常在佛像脚下玩耍,时而围着佛像跑跳,时而到江里游泳,时而躺在佛脚上享受午后的阳光,那时的他一定想不到,长大后会和核工业结下不解之缘,会成为使我国核电技术实现重大突破的关键性人物之一。他就是我国核反应及核电工程专家、中国科学院院士、核工业功勋人物欧阳予学长。
欧阳予出生在书香门第,他的父亲是当地较有名望的私塾先生,家里开私塾馆不为赚钱,只为教书育人,因此过得很清贫。欧阳予共有5个兄弟姐妹,父亲常常以“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的家训教导子女要好好读书、踏实做人。欧阳予也一直秉持着这句家训做人、做事。
从小聪明好学的欧阳予,在抗日战争中度过了中学时代,1945年从四川省乐山第一中学毕业后,考入武汉大学电机系电力工程专业。生逢乱世,欧阳予在读书时就立下了报国之志。大学期间,他便加入中共地下党组织,积极参加进步学生运动。同胞的苦难,激励他奋发图强,而正是这份赤子之心,成为欧阳予在此后数十年间不畏艰难、砥砺前行的不竭动力。
1946年,欧阳予与武汉大学同学合影,二排右1为欧阳予
负笈苏联 求学万里心系家国
新中国成立时,恰逢冷战伊始,美苏角逐的世界格局中,新生的共和国采取了与苏联紧密合作。此时的欧阳予,开始跟着收音机学俄语。1952年,由于略通俄语,他被推荐参加赴苏联留学的选拔考试。
面对全俄文的试卷,欧阳予把能看懂、能回答的试题都认真地答了,剩下看不懂和答不出的题目,他就把俄文题目在试卷上抄了一遍。没想到的是,他竟通过考核顺利被选上。“也许是因为我当年再抄一遍难题的精神,感动了判卷的老师吧!”欧阳予回忆说。
考试通过后,欧阳予来到北京进入“留苏预备部”。在补习了一年的俄语后,他成为莫斯科动力学院热工系热工控制与自动化专业的研究生。
20世纪50年代,核工业开始在为数不多的几个工业大国兴起。党和国家领导人敏锐地看到这一趋势,开始为中国的原子能事业布局未来。
1955年的夏天,中国驻苏大使馆参赞李强打电话约见阳予,告诉他:党中央决定,一面争取苏联援助,一面自力更生地发展原子能事业。李强还对欧阳予说,为发展核事业,国家需要一批留学生转向这一领域,“现在组织上决定,你要努力学习这方面的课程,将来为祖国的原子能事业服务。”
带着国家的嘱托,欧阳予开始兼修核技术课,并由此与原子能结下了不解之缘。
1958年,在苏联原子能设计院与同事郊外野餐,右下角右2为欧阳予
临危受命 为核工业披荆斩棘
1957年,在苏联获得副博士学位的欧阳予回国,从事核工程研究、设计、建造工作,在二机部新建不久的北京核工程研究设计院历任主任工程师、设计总工程师。
1958年,欧阳予再赴苏联,在苏联的原子能研究院等机构考察、工作半年。回国后,出任我国第一座生产原子弹装料钚-239的反应堆副总设计师。
然而,随着国际局势和苏联政局的风云突变,中苏关系也发生了急剧的反转。1960年,正值中国“三年困难”时期,苏联政府单方面撕毁协议,撤走了援建我国第一座生产堆的专家,停止了一切技术资料和设备材料的供应,企图将我国军用生产核反应堆扼杀在摇篮里,刚刚起步的中国核事业面临着重重困境。
此时,年方33岁的欧阳予凭着一腔热血,知难而进,勇挑重担,主持并组织国内有关单位大力协作,重新调整了部署。他带领科技人员全面系统地摸清、攻破工程设计上的技术难关,排除了2000多个设计技术问题。其中解决吸收中子的控制棒所用的合金材料、核燃料装卸机构、可伸缩的密封组件、堆芯石墨砌体、铀燃料元件等关键技术课题360余项,包括重大关键技术30余个。
在欧阳予的主持和组织下,核工程师们用一个又一个灯火通明的夜晚攻克难关,终于在1965年完成了我国第一座军用生产核反应堆的科研试验和设计,为我国国防战线战略核武器提供了急需的钚-239和氚,打破了美苏的技术垄断,被国家科委定为重大科技成果。
1966年,我国第一座军用生产核反应堆傲然崛起在西北戈壁滩上,见证了我国核武器发展的一个重要里程碑。1967年,当西北核武器研制基地腾空升起的蘑菇云宣告了我国第一颗氢弹试验成功时,欧阳予激动得热泪盈眶。
欧阳予在秦山核电(左3)
铸剑为犁 推动中国核电起步
随着我国原子弹、氢弹、核潜艇相继研制成功,和平利用原子能、建造核电站成为毛泽东、周恩来等国家领导人以及核工业科研人员魂牵梦绕的心事。70年代初,由于华东地区缺电严重,中央决定在上海附近建设一座核电站,而欧阳予作为我国第一座军用核反应堆的总设计师,顺理成章地成为总工程师的不二人选。1971年,欧阳予来到上海,加入到上海核工院的团队中,投身到秦山核电站的研发中。
项目初举,百事待定,核反应堆堆型的选择是欧阳予要面对的第一个难题。当时上海方面已经确定了一个熔盐堆型的设计方案,但欧阳予查阅了大量资料,发现熔盐堆尚处于试验阶段,而压水堆型核电站占了世界已建核电站的一半以上,从技术上来讲,是当时国际上最为成熟的堆型。于是欧阳予建议改变熔盐堆为压水堆型,并向有关负责人递交了报告。在我国核潜艇第一任总设计师彭士禄的支持下,最终确定了“压水堆”方案。
除了堆型,核电站功率的选择也是一个挑战。苏联的第一个核电站功率是 5000千瓦,美国的第一个核电站功率是9万千瓦,英国的第一个核电站功率是5万千瓦。但当时最大的压水堆型核电站的功率已经达到了60万千瓦。欧阳予果断拍板说:“我们搞个30万千瓦的!”
1974年,30万千瓦的压水堆型核电站方案获批。
后来,美国三里岛压水堆核电站发生堆芯熔毁事故,国际上掀起了一阵反对修建核电站的风潮。见此情况,欧阳予为稳住军心,专门发文分析事故产生原因,控制住了舆论。
1982年,国务院授命欧阳予任秦山核电站工程总设计师。
秦山核电站由核能、热工、机械、控制、水力、电气等几百个系统组成。面对国际上技术的封锁,可借鉴的一手资料少之又少,欧阳予强调:“解决自行设计中的技术关键,只有通过自己的研究和开发,才能不仅知其然,而且能知其所以然,掌握技术上的主动权。”
他铭记周总理“不能污染国土,不危害人民”的要求,对核电站最核心的反应堆设计了三道防护屏障。第一道,核燃料棒锆金属包壳;第二道,反应堆压力容器和密闭的一回路系统;第三道是高63米、直径38米、壁厚1米,并有6 毫米碳钢板衬里的混凝土安全壳。
1989年和1990年,国际原子能机构两次检查秦山核电厂,对建造核电站的质量和安全都作了肯定的评价。
1991年12月15日零点14分,我国第一座自行设计和建造的核电站——秦山核电站并网发电,当核裂变产生的电流输入了华东电网,昭示着我国大陆“无核电”历史的终结。从1971年到 1991年,欧阳予用20年的时间建造了一个被国家评为“工程技术先进、质量优良、运行安全可靠、经济效益良好”的划时代工程。
从我国第一座核电站的建设成功到他受命将中国核电技术带出国门去援建巴基斯坦,再到担任连云港核电站总工程师,欧阳予将自己的时间都投入到了热爱的核电事业上,为我国核电事业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辛勤的汗水、忘我的工作,在欧阳予等老一辈核电人的努力下,我国核电实现从“跟跑”走向“领跑”的跨越。从第一个军用核反应堆项目到第一座核电站,再到核电“走出去”,面对赫赫功勋和无数的荣誉,欧阳予总是平静地将其归结为集体奋斗,他说:“这是党和国家对我的关怀和鼓励,我本人只不过是核工业这个光荣群体的一个代表而已。”
“秦山30万千瓦核电站的设计与建造”获得国家科技进步特等奖
(根据中国改革报、“中国科学家”“中国核工业”微信公众号等文章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