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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牵大亚湾

作者:江国滨

2020/1/2 17:12:59

  改革开放初期,为解决广东和香港的用电问题,大亚湾核电站应运而生。大亚湾核电站是我国第一座大型商用核电站,也是首座使用国外技术和资金建设的核电站。这里所生产的电力80%输往香港,约占香港社会用电总量的四分之一。它的建设和运行不仅实现了中国核电建设跨越式发展,也为粤港两地的经济和社会发展作出贡献。近三十年过去了,每当听到一些粤语歌曲,仍会勾起我回想起90年代初曾在深圳大亚湾核电站工作以及在原宝安县大鹏镇生活的经历。

  大鹏镇是我国南方边陲的一个小镇,它的名字为人所熟知更多是因为大亚湾核电站。大鹏镇距大亚湾核电站约7公里,东濒大亚湾,西临大鹏湾,与香港隔海相望。90年代初,常住人口只有6000多,四周青山环抱,景色优美。由于大亚湾核电站的建设和运行,这个小镇作为中心城镇的地位和作用显得突出起来。这里住着很大一部分在大亚湾核电站工作的法国技术人员,他们一般借住在当地人出租的小别墅里。那时,我就住在镇上的大鹏宾馆。晚饭过后,小镇就热闹起来,到处可见法国人和中国雇员三三两两地在镇上的大街小巷、镇外的田间地头徜徉漫步。这些外来人员以自己的异国、异乡情调给小镇平添了别具一格的韵味,让我常有错觉似乎生活在法兰西的某个地方。

  大亚湾核电站是上世纪80年代中国最大的中外合资项目,耗资40亿美元,资金来源主要是向国际金融市场借贷。然而,自1987年8月7日现场浇灌混凝土算起,预定四年完成的工程迟迟未完成,不得已聘请了法国法马通公司(FRAMATOME)作为监理方,因此需要大量的法语翻译。

  记得1990年的某天上午,我在家里接到法国驻沪总领馆的电话,告诉我深圳大亚湾核电站急需法语翻译。得知这个消息后,我就跟单位领导沟通并得到了单位的同意借调去那里工作,受聘于法国法马通公司。一到任,人事部主任就要求我参加考试,考试项目是法译汉和法译英。现在回想起来有点后怕,假设考试没过怎么办?因为来深圳之前,我已与单位签了一份一年的借调合同,假设未被录用,我要自己承担交给学校的一年借调费用。

  在大亚湾核电站,中国雇员以年轻人居多,其中有不少来自内地各个高校法语专业的实习生;中年人次之,他们有的停薪留职,有的干脆辞职而来。尽管每个人前来这里的目的各不相同,但都怀揣着追求自己人生价值的梦想。中国雇员的工资有合同价和实际工资之分,合同价体现雇员的“身价”,由法马通公司根据雇员考试的水平和将担任的工作,与几家对外劳务合作公司来商定。这里的工资水平即使是最低档的,在当时的深圳也算是高工资了。

  大亚湾核电站选用的是两台90万千瓦压水堆机组,其核岛设备从法马通公司购买,两座核岛里管道纵横。我的主要任务就是陪着老外去核岛检查工作。虽然有些专业技术词汇一开始并不知道,但边工作边学习,很快就掌握了主要的专业技术词汇。除此之外,整天与法国人一起聊天,还学到了许多过去在学校课堂上学不到的东西。可以说,我在大亚湾核电站工作期间的所见所闻,对于我之后如何深造和教好法语起着深刻的影响。这样的实践机会对一个外语老师非常难得,并且彻底改变了我的法语教学理念。我十分庆幸有这样的机会,这是我来大亚湾之前未曾料想到的,以至于我原本打算只干一年就打道回府的,结果在那里连续干了三年。

  在那里,我遇到了不少好朋友,他们有与我住在大鹏宾馆的室友,现是广东外语外贸大学的厦立新教授;有大连外国语学院的实习生,现是大连外国语大学的王大智教授;还有与我朝夕相处的沈建云技术员等。遗憾的是,其中许多好朋友失去了联系。现在我时常会想起与他们周末去附近的海边沙滩游玩、与大连外国语学院的师生们聊天的情景。那时的大亚湾核电站,有一大批像我们这样的年轻人奉献着自己火热的青春,并在那里开拓视野、吸引知识、实践创新,后来成为国家在各个领域里的骨干。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梦想。40多年前,中国能够制造原子弹,氢弹和核潜艇,但还没有建造自己的商业核电站。当中央政府决定引进法国核电技术时,它成为一个受国内国际广泛关注的大项目,也迅速成为我们那一代人发挥所长的梦想地。大亚湾核电站是中国改革开放的重要成果,是“中国核电发展的摇篮”,也是我个人人生的一个支点,是我一辈子值得回味、魂牵梦萦的地方。